第(1/3)页 no.162 余淮走进教室的时候,我还坐在β身边听她轻声讲话。β轻声讲话是千载难逢的奇景,她的大嗓门下曾经没有一丝秘密的影子。 也许平凡如我们,拥有的第一个秘密,就叫作喜欢。 等教室里充满了嗡嗡嗡的讲话声时,徐延亮背着大书包出现在我面前。 我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,因为徐延亮说自己假性近视看不清黑板,他现在已经被张平往前调了两排,坐在β身边。 “假性近视个屁,还不是为了坐到β身边去。” 以上是简单对此事一针见血的评价。简单一直坚信徐延亮对β有种难以言说的好感——我想破头也不明白那好感来源于哪里,是被《鲁冰花》感动了吗? 我给徐延亮让位,回到自己的座位。余淮已经戴上耳机在听英语听力了,我们也就省略了互相问好的过程。我从书包里翻出数学书,把最后一点点关于指数函数的内容看完,开始攻克对数函数的部分,也就是昨天张峰驾着马车把我狂甩下的那一段路程。他们晚上停车休息,我追着车辙死命往前赶。 至于那些我听不大懂也记不过来的张峰的板书,我都偷偷用相机照了下来,所以需要的时候就能用相机预览功能把板书都调出来放大了看。 幸亏我每天都带着相机。本来只能存四百多张照片,眼看着就要满了,我却没有借口去找我爸要钱买新的存储卡。眼下看着张峰的板书,我忽然觉得上帝敞开了一扇窗。 我忽然感觉到,余淮有段时间在用奇怪的目光看我。 可我硬着头皮没有抬头,集中注意力继续在纸上推导那些在他看来扫一眼就可以理解的定理。 我曾经完全无法招架余淮的这种眼神——课堂小测时,他先我好几页写完后放下笔无意中投来的一瞥,或者张峰准备拎人上黑板前做题时我缩脖子低头时他笑弯了的眼睛……没有恶意,一丁点儿都没有。 甚至他可能都没意识到他看了我。 可我无法招架,为这一眼,本能地给自己的窘迫披上一层徒劳的伪装。 我也不是多虚荣的人,如果对方不是余淮,我是不是也可以对自己的笨拙坦然一点点? 我不知道。 然而,今天我把这件蠢事坚持下来了。我觉得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了。 no.163 第一堂就是张平的物理课,我从斜后方悄悄观察着β。她背挺得笔直,两只眼睛像灯泡一样发出骇人的光芒,热切地盯着张平。 张平似乎对β今天的学习状态非常满意,还特朴实地朝β笑了笑。 这个傻帽儿,β像头要捕食的母狮子,他还以为自己逗猫呢。 我有点儿忐忑,又有点儿羡慕她。她突然就喜欢上了自己的老师,虽然这也一样是个不能对别人讲的秘密,但她让一切都显得明媚而坦荡。 然而,β的美梦破碎于张平转身在黑板上写弹性公式的那一瞬间——先是徐延亮扑哧笑出声,然后会意的笑声就如弹簧的耸动一般,从教室后面一路传递到前方。 只有余淮正在低头看笔记,完全没有关注教室里的骚动。我本想推推他,让他瞟一眼张平,刚抬起胳膊肘,看到他专注的侧脸,又轻轻放下了。 张平的米色风衣上,沾上了一双黑色的女式长筒袜。 张平在前排同学混乱的哄笑声中明白过来,背过手去拂了几把,仗着讲台的遮掩,将袜子胡乱地塞进风衣的口袋。 “静电,静电,”张平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,“电能电势电磁学,咱们高二就要学习了,哈,高二就要学了,哈。” “老师,您这么提前就开始做教具了啊,真敬业。” 徐延亮一句话让教室里的哄笑升级,他自己也很得意,反正他和张平没大没小惯了。 反正张平有女朋友,大家早就知道了。 反正徐延亮沉浸在大家崇拜的目光中,丝毫没有发现,β阴森森的目光已经把他活剐了好几遍。 no.164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,张平正倚着讲台跟我们闲扯物理学史。 “反正这才叫治学,我是很崇拜德国的这几位科学家的,你们要是骨子里有他们一半的认真和严谨啊,什么难题都不在话下。行了,就到这里,下课。” “其实我好像也有点儿德国血统,我记得我妈跟我提过,”我听见徐延亮对β吹牛,“你别不信。” “我信,”β阴阳怪气地拿起水杯走出教室,“一看就知道你小时候肯定被黑背咬过。” 背后的简单轻声笑起来,徐延亮懵懂地看着β的背影消失在教室后门,转过头问:“我怎么惹她了?” 我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几个在隔壁组瞎扯,余光一直关注着余淮。下课铃一打响,他就重新戴上了耳机,对着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钻研得入神。 他以前说过,他戴上耳机就没法儿专心,从来不在自习的时候听音乐,所以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奇怪。 “喂,昨天你就直接把值日推给我,好意思吗?” 余淮没听见,头也没抬,我有点儿尴尬。 “他最近紧张着呢,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,他们马上就要参赛了。” 朱瑶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了,看看余淮又看看我,眼镜耷拉在鼻梁上,像个老裁缝。 期中考试后,她对余淮的英语资讯百般推诿,但仍能很自然地转过头问余淮各种数学题。余淮颇有微词,但也都耐心解答了,只是最近两天不怎么爱搭理人,朱瑶的脸色很不好看。没想到,她今天竟然主动来和我们攀谈。 “怪不得,我问他问题,他常常听不见。” 说完,我就在内心骂自己贱。竞赛的事儿还是昨天朱瑶跟我说的呢,我在这儿替余淮瞎解释什么啊。 何况,他用得着我解释吗?想到这里,我有点儿泛酸。 “当然听不见,啧啧,多专注啊,人家这些牛人的世界,我可不懂。” 朱瑶的语气不是很好听。 “你也是我心里的牛人啊,”我礼貌地笑,“你成绩也很好。” “得了吧,”朱瑶翻了个白眼,嘴角一撇,“我哪能和他们……” 朱瑶话没说完,余淮就摘下了耳机,看向我:“怎么了,你跟我说话?” “你在听什么?你自习的时候不是不听歌吗?” 余淮刚要回答我的问题就顿住了,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朱瑶。 朱瑶脸上挂着一丝微妙的笑容,丝毫没有退出聊天的意思。这种多管闲事的样子,在她身上实在很罕见。 “你可得记得我们啊,”朱瑶笑嘻嘻地冲着余淮说,“保送清华了也记得江东父老等着你扶持呢!” 余淮皱皱眉头。 哈哈谦虚着说“我可保送不了清华”自然不是余淮的风格,他外表随和,但从不会灭自家威风;但傻子都看得出他这次备战的确紧张,平时的“猖狂”全都收敛起来了。 朱瑶那个德行让我噌地冒出一股火。 最烦成绩好的人恶意哭穷。余淮没这臭毛病,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。 貌似吹捧,看笑话的期待却从每个字眼里咕嘟咕嘟往外冒。 第(1/3)页